港片的投资者和迟迟未到账的回款｜深度
曾躲过2015年股灾的王宁，没有想到投资影视项目的回款会被“套住”长达两年多。
每当想起这笔投资，王宁除了长期等候的失望外，还有难与家人交代的苦涩，每次只能一个人偷偷躲进车里，与朋友讨论电影投资回款的问题。
王宁是通过一家联合出品方公司投资了某部在网络平台播放的港片，但当出品方对影片收益进行结算后，联合出品人却迟迟不肯给王宁打回款。
为何回款迟迟未能到账？
联合出品人表示，回款被挪用拍摄其他项目。而出品人回应称，联合出品人因其他电影项目未付款，前者与后者曾有过口头协商，将电影一部分回款抵扣了其他项目欠款。同时，并不知道联合出品人的钱来自投资者。
但联合出品人并不认可出品人所说的其他项目欠款一事，而是因为对方未按照要求完成后期制作，所以没有义务支付后期费，并且不想就超支的后期制作继续追加。另外，投资者购买的这部影片与其他项目并没有任何关系，出品人挪用了回款，自己没能力支付。只有当出品人把回款打给他或给这两个项目选一个最优调整方案，他才会将回款打给投资人。
一时间，王宁和其他投资者纳了闷，与联合出品方之间发生的投资关系，怎么又牵扯到了另外一个项目欠款上了。
2022年1月30日，王宁依旧在焦急地等待着两年多以前投资的电影——《无间行者之生死潜行》的回款，他曾为这部电影一共分两次合计投资了30万元。
图片来源：爱奇艺
据王宁向《国际金融报》记者介绍，2019年上半年，一位与他关系较好的朋友向其介绍了一部已经杀青的电影：《无间行者之生死潜行》，朋友称他所工作的公司是电影联合出品方之一——北京灵亨娱乐有限公司（下称：“灵亨娱乐”），可以通过该公司买到一些电影份额。有着多年股市投资经验的王宁出于谨慎考虑，先在网络上查询了灵亨娱乐以及实控人陈雨繁的信息。
天眼查信息显示，灵亨娱乐成立于2019年3月4日，公司共有5位股东，其中，陈雨繁控股50%，是公司实际控制人，自然人胡洋和渝和投资控股有限公司各持股20%，北京华诺文亚传媒有限公司和影聚天际（北京）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各持股5%。
图片来源：天眼查
“从网上查到陈雨繁以前是位演员，对我来说，可能就是在圈子里有资源，可以去做投资电影的生意。”这是王宁对陈雨繁最早的印象。
没多久，王宁在上海实地探访了灵亨娱乐这家公司的办公室，并与陈雨繁曾有过详细的当面交谈。
“我们聊了大概将近一个小时，聊天主要是想了解这个人，见面给我的感觉就是很帅的一个年轻小伙。”王宁说，陈雨繁向他介绍了《无间行者之生死潜行》这部电影的情况，与他的朋友此前介绍大致相同，“那时他还向我讲了一段经历，某部票房大火的科幻电影在上映前，他的某个朋友并不看好，想把份额卖给他，但他没接手，没想到他朋友最后竟大赚一笔。”
“当时他的办公地点就在北外滩某座能俯瞰黄浦江的高层写字楼。”王宁回忆说，公司办公环境很好，陈雨繁看上去穿着很有品味，还抽着雪茄，办公室楼下还停着一辆宾利豪车。这些都给王宁留下了良好的第一印象。
当时，王宁并未觉得陈雨繁对投资这部电影的描述有任何问题，所以在实地探访的当天，他拿出了20万元购买这部电影的份额。投完钱之后，王宁曾看着工作人员从陈雨繁的办公室中拿出带着盖有公章合同的文件，更加地放心了，“当时我朋友给我推荐了很多影片，包括《千金》等，我就看好我所投的这个项目”。
“陈雨繁当时向我介绍《无间行者之生死潜行》的制作成本是3000万元，也说过他自己拿过来成本肯定不是这个，我也理解做生意要赚钱，但并不知道实际影片成本多少。”据王宁向《国际金融报》记者展示的一份电影份额认购协议中显示，该影片制作成本确实写的是3000万元。而王宁跟他的朋友曾估算过，影片实际制作成本大概是1500万到1800万元。
第一笔钱20万元投完后，过了一段时间，陈雨繁又通过王宁朋友告诉他，持有电影份额占比达到1%可以有更多福利。王宁说，陈告诉他会有机会可以参观剧组，陈在与他交谈过程中得知有小孩，并告诉他，小孩说不定可以找机会给安排一个角色。
“作为普通人，投资电影本来就是对这个行业有一些向往，感觉这个圈子有点神秘，如果小孩能够在电影里饰演一个角色，说不定还可以见见世面，得到锻炼。”王宁补充说，除此之外，陈还曾答应过给他一个片尾冠名权，可能会有他的名字。
当时，王宁特别看好这部影片，如果影片中有他的名字，他也很乐意推荐给朋友，于是带着试一试的想法，“所以又追加了10万元的投资”。投资额度达到30万元以后，陈雨繁约了王宁和他的小孩来到他后来搬的新办公室，曾签下一份儿童演员的合同，“当时说小孩在放假期间可以接触剧组”。
据记者了解，从王宁朋友那里一同购买这部电影的个人投资者，还有另外2人，均购买了10万元，3人一共购买了50万元。除此之外，王宁的朋友也在灵亨娱乐那里购买过其他未上映还在筹备中的电影，比如《千金》。据王宁朋友向记者介绍，其他客户还在灵亨娱乐这里买过处于创作初期的《超时空之恋》的份额。
2020年11月20日，《无间行者之生死潜行》在爱奇艺平台成功上映之后，王宁和其他投资者充满了期待，他常常将这部影片分享到好友微信群介绍自己也参与投资了，如果真的有赚到钱，他也会跟朋友介绍电影投资的资源。
猫眼专业版信息显示，《无间行者之生死潜行》于2020年11月20日在爱奇艺平台独播，该影片共有5家出品方和9家联合出品方，其中，出品方包括寰宇娱乐有限公司和深圳豆角映像影视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等，联合出品方包括北京灵亨娱乐有限公司等。该影片在中国香港拍摄，由钟少雄监制，黄家辉执导，谢天华、周柏豪、吕良伟领衔主演，梁竞徽、陈启泰、许绍雄、吴毅将、甘婷婷、连诗雅、黄德斌、张柏文等联袂出演。
图片来源：爱奇艺
2021年6月，灵亨娱乐向投资者发出的一张客户告知函图片显示，“近日接到上级出品方通知，将开始结算电影票房分账利润款项”，该告知函还显示，“我司承诺将于7个工作日内，提供电影《无间行者》项目首轮票房结算单，并根据上级出品方单位结款节点，批次为诸投资者结算电影回款”。
灵亨娱乐还承诺，收到上级出品单位每轮回款后1个工作日内即刻向诸投资者回款投资款项，绝不拖欠。
然而，该客户告知函发布之后，王宁和投资者们迟迟未收到回款，期间也曾电话联系过陈雨繁，但被以各种理由推诿，向王宁介绍影片的朋友也曾联系过陈，但截至记者发稿前，本该属于投资者的回款始终未到账。
据王宁向《国际金融报》记者展示的电影份额认购协议显示，该影片发行渠道为院线、新媒体等，发行总收入包括院线票房分红和新媒体视频网站点击收益分红（或新媒体视频网站版权买断分红）。
协议还显示，甲方承诺该项目在最终结算后回款至少达到投资款的50%，若项目在最终结算后回款未达到投资款的50%则由甲方出资补齐回款差额至50%予乙方。
但据这部影片出品方之一豆角映像某位前员工何明告诉记者：“从来都没有说在院线电影要上映，我们针对的只是海外电影，因为这是一个港产片，我们觉得网络可能有更好的收益，所以国内的院线是没有任何收益。”
何明还表示：“我们没有跟灵亨娱乐签任何的保底协议，保底协议在行业是存在的，但一般我们不建议去签，因为电影的属性是只有30%赚钱，基本70%都赔钱。风险性会比较大，但能以小博大，所以基本上不会提供保底协议。”
王宁表示，自己曾在去年8月联系过陈雨繁，但陈在电话中表示：“项目主控方正在浙江横店拍摄其他电影，把回款挪了一部分到这个项目，我现在正在和他们交涉把首批款赶紧回过来。”
令王宁疑惑的是，为什么回款会被挪用，其他公司之间的问题为什么会影响到自己与灵亨娱乐之间的投资回款。陈又在电话中向王宁保证，“回款您放心肯定没有问题，但是被他们挪用了”。
与陈雨繁通话结束后，王宁未能加上他的微信，再次拨打电话也无法接通，但王宁始终无法接受陈所说的回款被项目方挪用拍其他电影这一理由。
猫眼专业版APP和灯塔专业版APP对《无间行者之生死潜行》统计的分账票房数据各不相同，前者显示的分账票房是1348.6万元，后者显示的分账票房是1646万元。王宁的朋友表示，客户都知道影视投资的风险，既然分账票房数据已经公布，虽然目前看不太准确，但为何迟迟不打回款？
图片来源：猫眼专业版、灯塔专业版
负责《无间行者之生死潜行》项目，同时也是出品人之一的何明向记者表示，这部影片的主出品方是寰宇娱乐和豆角映像，其中，前者负责发行，后者负责制作。
据介绍，影片已经于2021年6月开始分账，2021年12月完全结清，除灵亨娱乐外，其他出品方已经拿到这部影片回款。但至于是否如陈雨繁所说，回款被项目方挪用拍摄其他影片，何明表示不认可：“灵亨娱乐牵扯到一个欠款问题，我们与陈雨繁商量，用无间行者剩余的钱抵扣了欠款，我们直接打了3万块钱，但是没有回到灵亨账户，他提供了另外一个账户。”
作为《无间行者之生死潜行》的主出品方和联合出品方，豆角映像与灵亨娱乐的人因为另外一个网络项目的资金问题产生了一些矛盾。
据了解，何明所说的欠款是，陈制作的另一个电影项目与他此前有合作，陈想收回他们团队对于该项目的发行权和后期制作，但需要退还投资款和后期制作费。豆角映像另一位员工罗平告诉记者，项目粗剪已经给陈看过了，早就定剪完成，包括部分特效制作。
陈雨繁告诉记者，双方对后期制作的验收以及剪辑超支问题并没有达成共识。他和制片人以及导演等人均认为后期制作质量不合格，却已经超支几十万元，并没有必要继续追加。“如果我想要收回份额，除了要退还投资款，还要把60万的工程文件款打回去，一共150多万元。”
据陈雨繁向记者介绍，联合出品人“陈雨梵”是其本人。图片来源：爱奇艺
陈雨繁继续向记者解释：“我们并不是因为欠钱才被抵扣无间行者这部影片的回款。首先，他们与我们合作的项目后期制作没有完成，我们没有义务支付后期费。其次，之前无间行者的回款合同是3年前另外两家公司签约的，与这个项目有关系吗？”
对于回款被抵扣，陈雨繁并不认可，“回款是被他们挪用了，所以才不打给我，我一直在催回款。”
“没有挪用，我们钱就在账上”，罗平向记者确认，先打了3万元给陈，后续应该有几十万的回款，剩余回款还在账户上，的确还没有打给他。目前，双方一直在协商关于这部电影回款抵扣其他网络项目的合同，还没有盖公司公章。
陈雨繁认为，既然没有挪用资金为什么不把电影回款打过来，《无间行者之生死潜行》与另外一个项目有什么联系？“如果他现在给我把回款打过来，我立马给客户回，我一毛钱都不扣。”
根据陈雨繁向记者展示的一张银行付款回单，豆角映像曾于2021年10月8日支付电影《无间行者之生死潜行》回款：27000元，收款人账户不是灵亨娱乐这家公司。陈表示，投资者的钱确实投入了电影，但目前只回款不到3万元，他无法给投资者交代，“显得好像项目赔个底朝天，我根本就不敢给。”
“我投给制作方的钱是投资者投给我，那么我给投资者的回款是制作方回给我，我再回给投资方，这是一个逻辑。”陈雨繁告诉记者，自己没有钱去贴给投资者回款，只有当出品人把回款打给他或给牵扯到一起的两个项目选一个最优调整方案，他才会将回款打给投资者。
2022年1月30日晚，陈雨繁向记者出示了一份《无间行者之生死潜行》与另一个电影项目的调整方案，针对上述出品人何明团队，他一共列出了4个方案，并计划于1月31日盖好公章发给对方。陈称，为了表示诚意，他在4个方案中都承受了一定程度损失，希望何明能选出一个最优方案，他会据此给电影的投资者一个兑付方案。
电影没有及时打回款已经是事实，王宁和其他投资者也无法考证回款究竟因何原因迟迟未打，更没有耐心去了解出品人与联合出品人双方团队在其他项目上的资金纠纷，“我投资失败可接受，但是骗我钱是不能接受的。”王宁说。
每次与朋友商讨如何讨回电影回款时，王宁不敢在家里打电话，他会选择躲在车里，有时家里人问起这件事时，他担心会让家里人着急，总会以其他理由搪塞。
王宁曾顺利从2015年的股灾中及时逃走，也曾逃过熔断，后来想要找一个靠谱稳定的投资渠道，但最终仍选择了风险也不低的影视项目，“投资渠道太少，当初不应该把原计划购房的资金拿去投资，这次投电影我只想拿回本金”。
何明并不知道陈雨繁投过来的钱是由多位投资者投资的，“实际上我连他收到投资者多少钱都不知道，要是这样我可能不要这笔投资，因为他跟我说的是想挂个名，所以我只认他这一个投资者”。
何明认为，电影的回款肯定没有问题，但需要陈把与他的所有的债务解除掉，这边回款才可以处理好，“要不陈直接把欠款还给我，我可以把电影的回款打给投资者，前提是要出个协议认同我这笔钱是给投资者的回款。”
陈雨繁则强调，何明团队就是挪用了资金，所以才没能力支付回款。关于另外一个项目费用商讨，陈被迫无奈出了一个抵扣方案，“我愿意承担损失，解决另一个项目的问题，解决客户的回款。”
关于投资者参与投资的事情，陈雨繁在电话里多次向记者表示，他并不清楚影片募资具体细节，包括有多少投资者买了电影份额不太清楚，公司有其他合伙人负责，他只是负责制作和盯项目。该项目是2019年三四月份开机，从年初到下半年期间，开机前、拍摄中、拍摄完成应该都有客户进账。“从签约到打款这块我是不接触的”。
“我也比较尴尬，但毕竟项目是我带过来的，我会给大家负好责任。项目我会稳稳当当一步一步落实到位，回款到了第一时间都给大家打回去，这个是我能做到的。”陈雨繁说。
罗平向记者展示的结算单显示，截至2021年4月30日，《无间行者之生死潜行》在爱奇艺的发行收入一共是17602806元，与灵亨娱乐分两期结算完，结算单中还包括DSP（发行渠道费）、宣传费用等明细。按照这两份结算单，灵亨娱乐税前实际全部所得为367827.48元。若按照上述豆角映像员工所说已经支付了3万元，那么剩余的税前回款还应有337827.48元。
“30多万元的应收是他们给出的数字，但具体是否应该更多，可以看看后续是否考证，如果觉得30多万少了，有猫腻，也可以继续去追，只不过这个可能比较复杂。”陈雨繁说。
据了解，灵亨娱乐拥有电影3%的份额，豆角映像与陈雨繁是按照1500万元的制作成本签约的合同，对外也是1500万元成本。至于陈雨繁为什么按照3000万元制作成本卖给其他投资者份额，罗平告诉记者，出品方给到联合出品方的电影成本溢价是正常商业行为，电影通常在杀青后或者临上映前的成本溢价最高。
陈雨繁表示，他作为最早的投资者也被给予了很高的溢价，他拿到手是1500万元的成本，但后面还要加上宣发和代理等成本。
记者注意到，由于合同中的制作成本数额不同，通过灵亨娱乐买到电影份额的投资者，在实际结算时并不能按照豆角映像员工所述的3%份额拿到回款，而是应按照他们购买份额的合同占比来计算。但就目前可查到的票房数据来看，若按照3000万的成本计算，投资者的投资款肯定会出现亏损。
某位影视行业前从业人士告诉记者，虚高的制作成本一直是影视行业的“潜规则”，投资者通过出品方或联合出品方拿到的成本都会有溢价。
该人士还告诉记者，影视行业还存在其他乱象，比如：管理人跑路，投资款被随意挪用，管理人甚至会伪造假投资合同骗取投资人投资款，和客户对赌，但无论客户亏损还是盈利，管理人都会盈利或选择跑路；所有合同手续是真的，电影如期上映，联合无量宣发，只在几家电影院挂牌，最终导致投资者严重亏损，管理人可以借此理由侵吞投资款项，又名“杀猪盘”，这种方式有很强的欺骗性，很多投资者会自认倒霉；宣传影片在海外上映，但真实数据无法查询，制片方说多少就是多少。
中国青年剧作家导演向凯告诉记者，电影主出品方对成本是有溢价权的，它可以根据项目进程的时间段去溢价。中间商或者联合出品方溢价的现象在行业时有发生，但这个行为不合法也不道德。小额投资者在通过联合出品方投资电影时，一定要观察联合出品方是否有主出品方的委托书，委托书上一定会写明这部电影的制作成本是多少。
截至记者发稿前，王宁向记者表示，目前暂未就回款何时到账的问题联系陈雨繁，对方也一直未联系他。陈雨繁向记者表示，自己在1月30日列出的调整方案能否被接受，还要看何明的想法。
电影回款因出品人与联合出品人在其他项目上的资金纠纷导致被拖欠，那么投资者要为此买单吗？
“投资者通过联合出品人跟投电影也是受到利益的驱使，可能听联合出品方在前期把项目夸大，或者是提供一些美好的愿望。”向凯坦言，其实一部分原因也是投资者对电影行业不了解，不是很专业，但是又受到利益的驱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投资者要具备认定对方公司的资质和能力。如果不是很懂行业，却盲目跟投，也要做好为投资损失买单的准备，这是花钱买教训。
上海某律师事务所律师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联合出品方与出品方私自达成协议，将联合出品方基于该联合摄制合同项下的该剧大部分收益，用于抵销联合出品方个人欠付出品方的借款，而未按照投资合作协议向投资者支付投资收益，联合出品方对投资者存在违约行为。
该律师表示，联合出品方与出品方之间的借款或者其他债权债务关系，与投资者本次的投资收益无关，联合出品方不得以此为理由拒绝支付投资收益，对抗投资者。投资者需要仔细研究与联合出品人之间的协议内容，如果投资者与联合出品方之间是委托代理关系的话，投资者可以撤销委托，直接向出品人沟通追偿，联合出品人的个人债务不得抵销被代理人的债权。
上海汉盛律师事务所律师张庆、梁邵东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根据《民法典·合同篇》的规定，当事人一方因第三人的原因造成违约的，应当向对方承担违约责任。联合出品方向该部影片所投资的款项，本质上属于投资人的专项投资资金，应当专款专用。如出品方明知联合出品方与投资人之间的资金委托管理关系，却擅自以其他项目欠款予以抵扣该影片收益，其行为是存在法律瑕疵的，对该批投资人造成的经济损失可能需承担赔偿责任；但如出品方对于联合出品方与投资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知情，则投资人应向造成该局面的联合出品方提出损失赔偿。
张律师认为本案中投资人有权向法院起诉，也可以向相关行业主管部门反映情况。假如公司股东是认缴注册资本的，投资者在胜诉且公司无力偿付的情况下，为避免股东利用公司的有限责任制度来逃避责任，投资人可以申请公司破产或者按最高人民法院九民纪要的规定，通过要求公司认缴注册资本加速到期的方式来确保责任能够落实到股东身上。
电影行业虽然充满人文情怀，背后也存在诸多投资风险。
陈雨繁向记者坦言，项目制片是他在负责，手里还有很多项目。至于投资者提到已投资的其他两个项目：《千金》和《超时空之恋》，前者已经改名为《双重麻烦》，目前导演和演员团队进展不错，差不多会在上半年开机，后者由于疫情影响，正在重新做好剧本内容开发。
“他们想了解项目细节，想后续沟通可以联系我，只不过这块不归我之前在公司负责，所以我可能不认识他们，他们如果有需要可以带着他们的合同来找我，跟我沟通是完全ok的。”陈雨繁说，他正在转幕后，想在行业扎实耕耘，希望自己经手的每一个项目都有好的结果。
近段时间有些机构涉嫌利用热门电影来“哄骗”投资者入场，比如，曾有一家自称能拿到电影《水门桥》份额公司的销售人员找上了记者，声称6万元可买到该电影0.1%的份额，电影已经接近上映，可能很难拿到，但通过其他途径还是可以争取到。据该销售人员介绍，《水门桥》制作成本是6亿元，保底票房18亿元，估算票房在50亿元以上，若按照前一部《长津湖》的观影人次和票价推算，该影片预计最高票房可以达到85亿元。
2021年11月5日晚间，博纳影业集团微信公众号发布关于电影《长津湖之水门桥》被冒名融资的声明：本公司未授权任何第三方开展与该电影相关的融资业务。
最近几年，影视行业在不断地洗牌，向凯认为，一些浑水摸鱼的影视公司已经被淘汰，留下来的是一些热爱行业的人在坚守，现在投资影视行业是一个最佳时期。投资影视行业的风险主要有影视作品是否经得起市场检验，投资机构的实力如何等。普通投资者参与影视项目投资，应当通过出品单位委托的正规合法融资机构进行投资。
梁邵东律师认为，现阶段，国内影视项目对普通投资人而言存在的障碍主要包括以下方面：
融资信息不透明。一部电影的融资可能会因资金的需求从立项后直到上映前进行数轮，常出现影片融资估值远高于制片方的实际制作成本（溢价率过高），导致最终票房结算时出现制作方未亏损（甚至有盈利）但投资人却大幅亏损的奇特情形；
参演艺人薪酬标准弹性过大，且不排除“阴阳合同”等问题，损害投资人最终收益分配；
主创团队重大不利变化。原定的导演、主演人选中途变更，对票房可能造成重大影响，而投资人对此类根本性变化既缺乏知情，更缺乏有效的监督机制；
宣传发行等后期费用不透明、不清晰或缺乏事先约定，导致各类费用畸高，进而影响投资人最终利益分配；
票房统计环节，缺乏有公信力的独立第三方汇总各大院线、网络渠道、海内外发行数据作为收益结算依据；
票房结算后，宣传发行等环节的成本费用核算不透明或不清晰导致各类费用畸高，无法保障投资人收益分配等。
据了解，此前快鹿系实控人、《叶问3》制片人施建祥曾将影片收益打包成P2P等理财产品卖给了投资者，并操纵假票房造成众多投资者亏损。张律师曾参与过该事件的处理，张律师表示，社会上有些人利用热门电影的份额编造谎言，谋取非法利益，投资者作为非专业人员，面对影视投资的真实性、不确定性、成本收益作假、维权成本高等问题处于弱势地位，因此投资人要理性看待，切莫冲动。
（王宁、何明、罗平均为化名）
记者 卢土卫
编辑 陈偲
责任编辑 孙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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